【丝路话语】货拉拉女生事件，不要急于给司机“定罪”

　　舒圣祥

　　长沙23岁女孩使用货拉拉搬家后跳窗身亡一事，持续引发关注。虽然涉事司机已被释放回家，但在很多人看来，他就是凶手。媒体使用的，大多也是“货拉拉女生遇害”这样的描述，各种针对涉事司机和货拉拉公司的论罪文章，铺天盖地。

　　确实，我们无法相信，一个正忙于搬家同时还带着宠物狗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会跳窗自杀？而且，那么小的货车窗子，怎么跳得下去？为什么还是后脑勺着地？司机为什么偏离路线，走了那么偏僻的路？事发地没有视频监控，是不是司机早就知道？所有这一切的疑点，都指向了那个货车司机。

　　基于主观推理，人们不愿意相信，这是一起跳窗自杀事件，更合理的情节猜想，应该是：女孩遭遇了司机的见色起意，因而无奈选择跳窗，结果不幸死亡。女孩已去，如果始终找不到监控视频等直接证据，货车内部也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线索，客观事实很可能只有天知地知司机知。这是摆在侦查人员面前的案件侦查困境，也是摆在公众面前的情感接受难题。

　　法律事实是有证据能够证明的事实，它和客观事实之间始终存在着差距。很多时候，我们很难做到法律事实与客观事实的完全一致。实情如此，无法回避，重要的是，怎么办？我们是坚信“我以为”的，还是坚持疑罪从无？如果我们足够诚实，在货拉拉女孩这样的案件中，真的很难做到完全淡定。舆论汇聚而成的正义情感表达，实际上也是办案机关的压力。

　　无罪推定原则虽然是法治社会必须倡导的价值观，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又是有些反人性的。因为正义的情感，会在内心给我们一个确信，要求我们去严惩那些被认为“明摆着”的罪犯。对办案人员来说，“证据不足”不仅会被认为是无能，还会影响实际的政绩评价，而这也为非法取证提供了实施的条件，有些人甚至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某些冤假错案背后的办案人员，也许不能被理解成纯粹的坏人，他们可能只是和普通人一样坚信“我以为”。以浙江叔侄案为例，一个女孩刚搭过他们的货车，然后就被抛尸在了一条小河沟里，和货拉拉女孩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像呢？事后，我们都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可站在当时的视角：怎么就那么巧？刚下叔侄俩的货车，就死于非命？也是没有视频监控，也是车内找不到证据，怎么办……于是衍生出后续的“跌宕”情节和故事。

　　虽然疑点重重，但在规定时限内，此案中的货拉拉司机就被释放了，这是法治的进步。办案人员不仅要对抗自己的主观推理，还要面对可能来自舆论的巨大压力。将一个人定罪，必须有证据，而不能纯靠推理，即使这会让某些罪犯逃过法网，那也是不得不付出的法治代价。

　　炮轰冤假错案时，我们高声呼唤无罪推定；遇到离奇悲剧时，我们又忍不住有罪推定。这种矛盾，统一于我们内心的善。只不过，我们终究不可能同时选择矛盾的两者，必须更为理性地作出选择，而且应该认识到，凡是选择必有代价。货拉拉女生事件，我们不妨耐心等待警方的后续侦查，要有坚持无罪推定的定力，不要急于给任何未经审判的人“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