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实践的哲学分析

　　邱耕田（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当前，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头等大事。作为哲学工作者，我们有必要对抗疫实践进行哲学视角的观照和分析。因为这样的分析，可以使我们深刻领会抗疫实践所应遵循的重要原则和基本思路。

　　抗疫实践的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

　　人的一切社会性活动都不是自发无序、杂乱无章的，而是会受到相关尺度的制约，具体而言，要受到关于客观事物的外在尺度和关于人的实践目的的内在尺度或人自身固有的尺度的制约。马克思曾在对比动物的本能活动时分析了人的生产活动的尺度问题。马克思认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尺度”即“规定性”“规律”等。“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指的是人在生产实践中遵照客观尺度或求真尺度；而所谓“固有的尺度”，指的是人作为一种社会性存在物的内在需要和利益的尺度即趋善的尺度。马克思在这里所谈论的是人的生产实践的求真趋善的规定性问题，揭示了人的生产实践要坚持两个基本原则，即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这两个原则也是人的一切实践活动所要遵循的基本原则，当然也是眼下正在进行的抗疫实践所必须遵循的重要原则。

　　所谓真理原则，是要求人类必须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去认识和改造世界，以追求和服从真理，这是一种合规律性的要求，是事物的外在尺度对人的认识和实践活动的一种限定；所谓价值原则，是要求人类必须基于自身的需要和利益去认识和改造世界，使世界适合于人的生存和发展，这是一种合目的性的要求，是人的内在固有尺度对人的认识和实践活动的一种约束。

　　在抗疫实践中，当然也要坚持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抗疫的真理原则，是指我们在对新冠肺炎病毒有了一定了解和认识的基础上，应该根据新冠肺炎病毒本身的特性采取相应的防御措施。例如，和一切传染病一样，新冠肺炎病毒具有很强的传染力，因而，认真对待新冠肺炎疫情，就要求所有人努力配合政府和专家的号召与呼吁，尽最大可能地选择居家隔离、出门戴口罩、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并勤洗手等做法。这些要求，实际上是对新冠肺炎病毒传播规律的一种正确认识和遵循，是抗疫实践坚持真理原则的重要表现。而在抗疫实践中存在的一些幼稚主义和反智主义行为，如以一种大无畏的“气概”扎堆聚会、外出不戴口罩等，显然是对真理原则的违背，而大量事实一再证明，谁在强大而狡猾的病毒面前任性而为，谁就要付出惨重代价。

　　人的抗疫实践，既要受外在尺度的制约，还要受人自身内在固有尺度的支配，而这一内在尺度就构成了人在抗疫实践中所必须坚持的基本价值原则。价值原则体现着人权原则、人道原则。这一原则有着丰富的内容，呈现出立体式的阶层结构。价值原则的基础层次是人的生命权、健康权，在其上是人的其他权利如发展权以及民主自由等权利。但这些权利显然要受到人的生命权、健康权的制约和支配。或者说，人的生命权、健康权是第一位的，具有至高无上性。没有了生命权，其他所谓的人权如民主权、自由权等便失去了存在的基础。换言之，我们为什么要和新冠肺炎病毒作殊死搏斗？是因为这一病毒危害到了人的根本利益，对人的生命健康造成了极大威胁。因此，抗疫的价值原则在根本上要求我们必须首先确保人的生命权、健康权，简言之，就是要尽力减少感染率、致死率。而为了确保人的生命权、健康权，就要严格约束和限制人的其他权利，包括停工停产和上街聚会等。须知，病毒不讲政治、不讲国别。在病毒面前，谁越自由，病毒就会越不放过谁；谁越不受约束，病毒就越会找上门来。以消极的无所谓的态度对待新冠肺炎疫情的做法，实际上是对价值原则的践踏和违背。

　　合作抗疫，实践第一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已在全世界大暴发、大流行，我们和新冠肺炎病毒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是一场人和病毒之间的零和博弈，我们没有退路。从人的存在结构角度分析，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流行以及它迫使世界多国人民停工歇业、居家隔离等景象，突出体现了当今世界就是一个多样一体、荣辱与共的命运共同体。面对共同的敌人，抗疫实践要求全球各国以非零和博弈的做法在团结互助中采取步调一致的行动。因而，由抗疫的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必然引申出另一具有重要方法论意义的原则——合作抗疫的原则。

　　在如今世界各国紧密相连、互通有无的经济全球化时代，面对汹涌而来的疫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成为“世外桃源”，成为不受感染的“孤岛”。世界各国必须加强团结，结成广泛的人类抗疫统一战线，协调应对，才能真正战胜新冠肺炎病毒，或至少使该病毒的传播力处于一种可控的低弱状态。在抗疫实践中，如果隔岸观火、袖手旁观、抹黑嘲讽，甚至搞污名化、“甩锅”等举动或小动作，显然不利于人类的团结抗疫。人类在抗疫实践中要想大获全胜，不只在于少数国家感染人数的降低，而在于所有国家感染人数的降低，只有把全世界的疫情控制住，每个国家才有可能不让病魔卷土重来。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凸显了当今人类面临着严重的安全问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安全应该是普遍的。不能一个国家安全而其他国家不安全，一部分国家安全而另一部分国家不安全，更不能牺牲别国安全谋求自身所谓绝对安全。”因此，我们要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所要求的，“要摒弃零和游戏、你输我赢的旧思维，树立双赢、共赢的新理念”。在当今全世界的抗疫实践中，团结合作无疑是一种理性而必然的选择。

　　实践第一的原则或标准意味着我们对抗疫效果的把握和认识要坚持辩证的观点。辩证的观点包含着两层含义，其一是要坚持两点论的分析方法，既要看到不足，还要看到成绩；其二是要坚持重点论即主流论的分析方法。尽管在抗疫实践中可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足或问题，但一定要从本质或主流上去把握，当成绩是主流时，如在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疫情，极大地减少了感染率和致死率，那么，这样的抗疫活动应当予以充分肯定和认可。辩证的观点其实是一种全面而科学把握事物的观点，那种只看到一面而忽视了另一面，如只看到了问题而忽视了成绩、只注意到了枝节而忽视了主流的观点，就是一种吹毛求疵的表现。正如恩格斯所曾经批判的，形而上学者“在绝对不相容的对立中思维；他们的说法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除此以外，都是鬼话’”。而我们破除这一“鬼话”的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要坚持用客观全面的辩证观点看待和分析抗疫实践及其效果。